一位有着25年药剂师经验的上海某三甲医院药剂科主任有句口头语,“现在的日子不好过”。由于很多廉价经典老药慢慢消失,病人的不满情绪也愈演愈烈,以至于他在最近一个多月里,充当了十几次“调解员”,来解决药房工作人员和病人之间的纠纷。
而这种情况在最近两年正在变得越来越频繁。
“就拿每盒价格在10元以内的丙咪嗪来说,我们长期断货。医生只能开288元一盒的百忧解给患者。老病号难以理解,对药房工作人员有时就会不客气。然而医生也有自己的苦衷,不是故意要给他们开贵药,而是我们根本找不到便宜的药。”这位药剂科主任说。
临床不见廉价药
尽管廉价药淡出市场已经引发了多方的关注,但是时间走过2005年,笔者发现,药剂科主任们列出的“廉价药消失名单”似乎越来越长了。
去年11月,上海儿童医学中心一名白血病患儿面临生命危险,急需的关键药物环磷酰胺却突然断货。更让人觉得尴尬的是,疗效好、毒性反应低的“环磷酰胺”就因为价格便宜,所以没有厂家愿意生产。患儿所在的上海市儿童医学中心血液肿瘤科的医生们时常被缺药、断药所困扰。
尽管随后在社会各界热心人士的共同努力和关心下,上海市儿童医学中心紧急筹集到了200多支环磷酰胺,解救了燃眉之急,但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廉价药消失给医院临床所带来的影响愈来愈让人担忧。
对于廉价药,最初引起人们关注的是新斯的明针——一种重症肌无力患者的救命药。这种药品当时的零售价格是每支0.63元,很多医生都把这种药称为治疗重症肌无力和抢救垂危重症肌无力患者的“经典药”。曾经有病人家属跪在医生面前,请求医生给她的孩子一针这样的救命药,但医生却无能为力。
在此之后,一些和新斯的明针一样便宜的重要药品在医院临床都面临断档:
更生霉素、门冬、后马托品、长效青霉素等。廉价药退出市场产生的另一个后果就是,部分医务人员相关技能的退化。“比如鱼肝油酸钠注射液,现在许多年轻的医护人员都不掌握相应的注射技术,静脉曲张病人往往被直接建议做手术,费用动辄数千元。”这位药剂科长不无担忧地说。
青霉素对感染性疾病是有效、安全的药物,但现在医生常常把头孢拉啶作为首选,两者价格相差几倍;国产破伤风针只要1元多,而医院里大多是近百元的进口药;标价2.5元的洗肠药蓖麻油缺货,患者被迫采取每次价格超过100元且更痛苦的洗肠……
企业无利难生产
信谊药厂是上海有历史的老国企了,目前市面上濒临断档的廉价药“葡萄糖酸钙注射液”就是其下属的金朱药业生产的。药厂对此也有难言之隐,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负责人告诉记者,国有企业和国有控股企业作为我国基本医保目录品种特别是甲类品种(包括原料药)的主要生产者和供应者,与“三资”企业、民营企业相比,各种包袱较重,导致生产成本较高。
据了解,在全面实施GMP认证之际,还有很多国有药厂因为厂房破旧、设备陈旧,需要更多的投资。产品的原料成本上升的同时,产品的生产成本也随之增加,但这些经典药的出厂价却没有丝毫增加,最后不要说利润,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基本用药品种的利润大幅降低,已难以维持国有医药企业的正常运转,使得他们不得不放弃这部分药品的生产,有的企业更因为在竞争中破产而退出市场,他们生产的药品也随之退出市场。而对于改制后的医药公司,则将更多的目光放在追求效益上,也不愿经营这些利润极低的药物。
销售困境受关注
专家告诉记者,廉价药断档,在一定程度上是受高价药“打压”的结果。一位医生直言不讳,现在的医药代表无孔不入,满足了很多病人用好药的要求。这也就是廉价药生产出来也没有医院主动购进的原因。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上药集团的老总曾表示,对于三五角钱一支的针剂、大盐水、不到一角钱一片的片剂等基本没有降价空间的药品如果再降价,最终只能导致无货供应或是药品有效含量降低,最终将侵犯消费者的利益。
要想使这些廉价经典药重新上市,不能指望药品生产企业零利润甚至负利润向社会献爱心,而必须通过调整药品定价机制,一方面让企业生产廉价经典药也有利可赚,另一方面也让药厂的“定价技巧”失灵。
据上海市食品药品监管局流通处处长王燕说,目前药品监管部门已经开始协调,把包括上海市经委、市卫生局、市财政局、市医保局以及上药集团等政府部门和企业联系起来,制订一个具体可行的方案,扶持廉价药的生产。扶持廉价药的生产需要一个具体可行的流程,初步预计首先由卫生局收集一份准确的临床紧急药名单,并与医院确认这些药品的需求数量。然后再由食品药品监管局协调各个部门,经委协调生产厂家,财政局划拨专款用于药品生产。“关键是收集紧缺药品的信息。绝不能发生国家划拨专款用于廉价药的生产,产出的药品却无医院‘收货’的尴尬局面!”王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