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产科来了男护士
尹凤龙24年的人生经历,看起来实在有些惹眼。小时候,这个蒙古族男孩“两天一小打(架),三天一大打”,偏偏考试却总有八九十分;长大后,他又在短短一个月内,先后到《鲁豫有约》和《开心词典》等电视节目露过脸。
“他真的在妇产科当过护士?”人们通常会问。这个稚气未脱的小伙儿,戴副眼镜,怎么也不像见识过“那种”场面的过来人。
连尹凤龙自己都难以置信。此前,他有关生产的所有印象,只是生产之前挺着大肚子的准妈妈和生产之后裹在襁褓里的婴儿,至于中间那段过程,仅止于教科书上的几页纸。所以,当他4年前被安排到杭州市余杭区中医药医院妇产科实习时,护士长判断,这个男生两天就会“吓得滚蛋回家”。
这位内蒙古民族大学高级护理专业的男学生,曾幻想着自己能够像电视剧《妙手仁心》中的主人公一样,奔波于救护车和急诊室之间,“风光无限”。但谁知首次轮班就排到妇产科。这让20岁的小尹难以接受,因为男护士常见的岗位是需要力气的手术室或精神科,很少去“伺候”妇孺的儿科或妇产科。就连远在赤峰的父亲也都支招说:“干不了咱就请假。”
同样难以接受的还有护士长。她不得已安排一名40多岁的助产士带他实习。隔着门,小尹听到她俩压低了声音的对话:“人分给了我,我教他什么?”“哎,你尽量教吧!”
接下来的日子被尹凤龙形容为“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果然,第一次进待产室,他就被赶了出来。那位丈夫正细声细气地哄老婆,一扭头看到一张同性的面孔,立刻把他推出门外。尽管经过实习老师再三解释,那位丈夫最终同意让小尹扎针,但仍然像对待“色狼”一样提防着。
不少孕妇也觉得尹凤龙别有用心。他常常感到闪烁不定的目光向自己扫来,对方总是一副很怕“被下手”的样子。这种时候,实习老师都要解释:“我们护士眼中只有病人,没有性别。”或者干脆沉下脸:“今天没别的护士了。”
夹杂在50多名女护士中,尹凤龙确实惹眼。他没有专门的护士装,只能套件白大褂凑合。也没有专门的更衣室,不得不躲进洗手间换衣服。但他面对的所有病人都是女性,所做的灌肠、备皮、侧切等工作也都直面女性器官。
但小尹说自己并不紧张或者害羞,因为那种时候“根本容不得多想”。亲眼目睹婴儿诞生的过程,这个未婚男子感受最多的是震撼。
“就那么一个小肉球,沾满了灰黄色的胎粪。”他歪着脑袋形容,“那种感觉很奇妙。你会发现无论以后生活多么精彩,在最初刹那却是如此简单。”
长达半年的实习期间,他在老师的指导下接生过近40名新生儿,其中还有一对龙凤胎。那位父亲苦恼了几天想不出名字,直到遇见尹凤龙,大叫一声:“有了,就叫小龙、小凤!”
类似的信任让尹凤龙感到安慰。他并不愿多言在妇产科的尴尬,只说病人的一个微笑都让他高兴许久。时间长了,还有人主动要求“那个男的”来扎针,因为“不疼”。
这个粗枝大叶的男孩还学会了照顾宝宝,诸如洗澡、换衣服、逗乐等。而此前,这个家中的独生子连小孩儿都很少抱。
他更感慨于母爱的伟大。一次在生产中,他试图给孕妇把脉,没想到被孕妇狠狠一把抓住,“那个叫疼啊,可见生孩子多么辛苦”。据说,他从此常常给父母打电话。
如今,尹凤龙在解放军306医院的泌尿外科担任护士。虽然在众多护士中,他还是“找不到哥们儿喝酒”,但他的性别反倒成了优势,因为这里很多男性病人,面对女护士难以启齿。在尹凤龙来这里之前,很多护士工作不得不由男医生分担。
那一段妇产科的经历,也成为尹凤龙偶尔提及的话题。“我在妇产科都呆过,还有哪里不能去?”他常常这样给自己打气。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天津一家医院妇产科招聘富有经验的助产士,尹凤龙满怀信心地去应聘,却被误认为是应聘保安。“男护士?我们这儿就不要男的。你干得再好,我们也不要。”对方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