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冷静的神经外科医生,这次为自己的、也是为中国的研究成果落于他人之手,冲冠一怒。
“这等于是一个人来我家玩,看到了我做的一件好工艺品,偷偷拿走,而且到处宣称这东西是他做的!”
黄红云,一个中国的神经外科医生。他在世界上最早开展了嗅鞘细胞移植的临床治疗研究工作。
黄红云所在的单位,全称为北京市石景山区西山神经再生和功能重建研究所、北京市西山医院暨北京康复中心,他所从事的神经再生和功能再建,是当今世界神经科学研究热点。
嗅鞘细胞是近年来在世界上被发现的唯一一种具有重要的独特中枢神经修复功能的脑细胞,黄红云用它修复病人受伤的大脑和脊髓——他的病房里躺满了因为外伤导致晚期脊髓损伤的病人,这些病人来自世界50多个国家和地区。
传统医学观念一直认为完全性晚期脊髓损伤后神经功能无法恢复,致死性运动神经元病也没有任何方法能控制,或者逆转其恶化趋势,而黄红云将嗅鞘细胞移植的方法用于脊髓损伤和运动神经元病后,被他用这种方法治疗过的国内外病人达600余例,均有程度不同的神经功能改善,70%以上的患者生存质量有了很大提高。这种改善和提高,术前术后对比,肉眼可见。
在此之前的2003年到2005年,黄红云曾是北京朝阳医院神经外二科主任、教授、主任医师。就在他在这个领域声名鹊起的时候,美国迈阿密大学医学院脊髓损伤研治中心的两位科学家来到了北京朝阳医院。这个脊髓损伤研治中心是世界上最大的综合性脊髓损伤研治中心,代表着世界顶级的脊髓损伤研究和治疗水平。
两位科学家名字叫做uest和ian.他们在迈阿密大学先听到了黄红云的讲学,转而要求到北京来看看黄红云的病人。
两个人重点观察了一位名叫松嶺贵幸的日本男孩。这个19岁的男孩子,因在8个月前滑雪时摔伤颈部,颈以下感觉丧失,无法站立和行走,排尿及排便失禁,在当地手术及康复训练后,来到北京做进一步治疗。
在朝阳医院,黄红云为松嶺贵幸做了手术,时间是2004年7月28日下午1时到4时,从手术病历的记载上可以看出,当时的手术者是黄红云本人,两个助手也都是中国人。
两名美国科学家亲眼目睹日本男孩子手术前后的变化,向黄红云要求合作写论文。黄红云同意了:他们毕竟是来自世界顶级的研究中心,由他们出面独立评价,说服力远胜于黄红云自己的论文。
但黄红云的同意是有条件的:论文必须是双方合作,自己必须作为论文的第一作者和责任作者。
uest回到美国后,给黄红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这个邮件至今保存在黄红云的邮箱中。他们提出,“从政治上考虑,我们应该作为论文的责任作者。”
作为国际惯例,一篇论文的责任作者,它意味着对论文的内容负全责,而且拥有对论文的全部所有权。
事关知识产权和科学家的尊严,黄红云当然不同意!他告诉他们,论文宁肯不发,也不承认他们是责任作者。
论文于2006年3月发表在世界脊髓损伤研治领域最为权威的学术杂志《脊髓》上。出乎所有人意料,论文上只有几个美国科学家的大名,他们写上了时间、手术的发生地北京朝阳医院和日本男孩子的情况,承认了手术后病人功能的迅速恢复,却只在论文最后对真正的研究者和手术人黄红云轻描淡写地感谢了一下。
一个中国大夫的手术和研究成果,转眼间就变成了美国科学家的所作所为。
不仅如此,更让黄红云惊愕的还在后面。几乎在抢夺成果的同时,uest医生又与他人合作撰写了一篇评论性文章,指名道姓地对黄红云其他几名病人的治疗效果进行诋毁,还将它翻译成中文,投向多家中国国内杂志社和相应政府医疗机构和学术团体,这样的做法结果只可能有一个——增加黄红云的业务前进阻力。
黄红云即使再申辩,从论文的首发来说,也已经是落后了一步,这个中国大夫,从国际知名度和学术机构所处位置来说,都远远不是美国人的对手。他唯一可以拿出来的,是病人的病历、临床录像资料、磁共振片子等等,那上面可以清楚地证明手术和研究是谁所为。
黄红云忽然冷静了下来:这两个有头有脸的美国科学家,为什么冒着在国际上身败名裂的危险,来剽窃一个中国医生的成果?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个成果太重要了,它对全世界医学界都很重要,它首次在临床上证明了神经在某种意义上可以再生修复和功能重建,这是非凡的甚至划时代的认识!有人根本不愿意中国的医生在这个领域走在世界的前面!
黄红云的研究,曾经遇到过相当多的质疑。“严重的脊髓损伤,神经死去了,它怎么可能再生?”但至少在黄红云的病房,奇迹每周都在发生。
松嶺贵幸,为黄红云出具了一份声明,用英、中、日三种语言写成。除了证明他接受了黄红云的手术,抢先报道他的美国医生根本没有经过他的知情同意和授权外,还证明了接受手术后的数天后,自己的上肢和手腕的运动功能部分恢复,及已可以自控大便等。
美国加州从业护士enet angjahr的儿子也因脊髓损伤在黄红云处接受了手术。她列举了儿子的功能改善:可以借助前臂支撑型拐杖行走。在康复治疗时能在跑步机上走15分钟。她说:“我很高兴我和我的儿子去了中国,并运用我的医学知识化解了那些疑虑和谣言。”
陪同儿子att来中国治疗的妈妈说:“无论如何,人们不可能忽视呼吸顺畅,摆脱止痛药物和强壮到可以再去上学这些显著变化。”这些变化出现在手术后她的儿子身上。
以上两个病人都被uest等列举到治疗无效之列。
黄红云向《脊髓》杂志和美国迈阿密大学科学伦理委员会投诉,要求查处uest盗用同行的研究成果和思路的做法——如果被查实认定,这在国际上都将被视为是不可饶恕的不端行为。同时要求uest医生公开致歉。
一直对黄红云的质问不理不睬的uest医生也给黄红云回了信,信中回避了剽窃问题和道歉,只是口气软软地要求黄红云“私了”。黄红云在回信中愤愤表示:“你的行为欺骗全世界的科学家、医生、病人,这一问题不可能私下了结!”
黄红云非常理解国内许多同行对他研究成果表示出来的质疑和困惑。他说,科学永远是在不可能中突破和前进的。
《中华医学》杂志副总编辑燕鸣就这一事件评价说,按照国际通行的学术文章标准,美国的两位科学家根本不具备作者资格,这一举动是明显的剽窃行为。燕鸣为记者提供了国际医学期刊编辑委员会的中英文资料,资料显示,这个委员会明确规定了为生物医学期刊撰稿的标准,为全世界同一领域的期刊编辑和作者所认可。标准对作者身份有着严格的限定:在研究构想和设计、数据获得、数据分析和解释中任一方面做出了实质性的贡献;草拟论文或对论文中的重要学术内容做出了关键性的修改;对将要发表的稿件做出了最后的认可——生物医学研究文章的作者必须同时符合上述3个条件。
至记者发稿时,《脊髓》杂志、美国迈阿密大学科学伦理委员会均未给黄红云实质性回答。这个曾在美国工作过3年,从事过博士后研究的山东汉子感叹,如果中国科学家剽窃美国科学家的研究成果,他们是否还会这样无动于衷?
记者多次发电子邮件联系被指责为剽窃的uest医生,但未得到任何回复。